你为何需要忏悔? 反转基因斗士的“自赎”背后

发布时间: 2024-10-10 23:36:25 |   作者: 精油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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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公开语境里,他是环保活动家、气候变化专家,还是自由作家,他写的畅销书《6℃》获得过英国皇家学会科学著作奖,也被美国国家地理频道制作成影片。

  但这些成绩都不及一场演讲的效果非常明显。一个月前他在2013年牛津农业会议上作了题为“变化的视角”的演讲。牛津农业会议,每年一月在英国牛津召开,在农业领域颇有影响,迄今已经召开66次。

  “我为自己一直以来诋毁转基因的做法道歉,也为自己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帮助发起反对转基因运动从而参与妖魔化一项可以而且应该被用于改善环境的重要科技的行为深表歉意。”

  他曾被媒体描述成反转基因运动的领导者。20世纪90年代中期,他频频对媒体喊话,撰文发表反转基因言论,甚至组织反转基因人士入侵孟山都公司办公室。也在这几年,人们对转基因的恐惧在欧、亚、非等地蔓延,这曾让莱纳斯很自豪,“这是我参加的公众运动中效果最显著的一次”。但现在他公开忏悔了。

  这样的态度大转变在环保界并不常见,上一次引人注目的是2011年,曾参与创建绿色和平组织的帕特里克·摩尔退出了绿色和平组织,开始支持核能。

  莱纳斯的致歉视频,正影响着转基因领域争议的格局,反转基因活动家发起了一场反对莱纳斯的运动。而他得到了不少遗传学家和植物学家的支持,美国科学促进协会的主席尼娜·费多罗夫教授就曾做客他的博客,为其站台。

  马克·莱纳斯说,“关于转基因的讨论应该结束了。”但大自然保护协会总裁兼首席执行官马克·特瑟克却说,“莱纳斯的演讲让转基因的讨论开始了!”

  莱纳斯:我没期待我的演讲被与会者以外的人听到。我没有故意吸引注意力,只是像往常一样把自己的动态发布到个人博客。其实,我所陈述的观点早已被科学家在科学文献中论证了十余年,毫无新意。但我的演讲似乎演变成一场媒体事件,还在于我改变了对转基因的态度,这比较不常见。

  莱纳斯:我态度的转变不是灵光一现,而是经历了一个较漫长的过程。2008年我还在英国《卫报》上撰文痛批转基因技术。但长文下的一条评论引起了我的注意,“既然你因大公司推行转基因而反对这项技术,那大的汽车公司所推行的轮子,你也反对吗?”这条质问很有趣,我开始反思,或许这些转基因产业的大公司跟其他的大公司比如谷歌、苹果没什么两样呢。

  当时,我才猛然意识到,我对转基因技术除了排斥与恐惧,其他一无所知。我决定不再写任何转基因的文章,而是一头扎进文献里。当我闭嘴不言,专心研读时,我逐渐接触到科学家们的研究,我开始觉得转基因不应是一场政治议程,而是一项科学议题。读得越多,我意识到我之前错得越多。

  莱纳斯:也许很难置信,但的确是对科学的认识使我转变态度。当我停止从基金组织那里获取信息时,我对转基因的看法发生了改变。我认识到转基因技术对未来的粮食生产至关重要,同时能减轻农业对环境的负担。

  南方周末:转基因的种种好处,你更多是从书籍里看到,还是在实践中获得,你确认这些好处吗?

  莱纳斯:有些优势并非转基因独有,我们并不总是需要转基因。但对某些作物,转基因能使其获得抗病能力,并减少农药的使用。在农业实践中,在印度和中国,转基因抗虫棉的种植使杀虫剂的用量大幅度减少,并增加了生物多样性。现在还有许多其他的转基因作物变得可用,它们能减少化学品的使用,提高氮素的利用效率,能抗旱、耐涝,并应对未来气候变化。

  莱纳斯:我父亲是少有的愿意采用转基因技术的有机农民。他坚定地站在我这边。来自公共领域的科学家们也肯定我,找我讨论怎么样改进转基因监管体系。

  但我从前的朋友,特别是曾一起参与反转基因运动的朋友开始对我有敌意,他们在Facebook或另外的地方质疑我,反对我,指控我夸大角色,在充当一个支持转基因运动的领导者的角色。

  莱纳斯:很多争议是围绕安全性而展开。的确,转基因技术很强大,若生产出不好的产品将是很悲哀的事。我们要时刻把安全铭记于心。

  但我希望更多的人能通过独立的科学研究去了解转基因,不要受立场不独立的运动宣传的影响。散布恐惧比让人安心容易多了。15年间,人们已经食用了超过3万亿份含转基因食品的伙食,至今为止未曾发现一起实质性的伤害事件。这概率比走在路上被陨石砸到还要低。

  莱纳斯:这种观点对所有的事情都适用。相比它的好处,它的危险微不足道。现在市面上的转基因产品都是经过毒理和药理实验安全测试的,但人们依然恐惧。因担心转基因的危险而拒绝它,就像因噎废食。

  现在很多国家的政府都在消除饥饿,转基因作物是养活一直增长的人口的一种途径。当有数亿人食不果腹的时候,我不想去谈论转基因技术在50年后的潜在危险。

  南方周末:如果转基因有害,它一旦全球推广,其后果也是不可逆的,这是否也是人们内心恐惧的来源?

  莱纳斯:人们内心的恐惧源自对转基因的误解,其实传统的植物在育种新品种时,也会产生比转基因产品多得多的新基因,其中许多未经检验就被推广。很多人不了解基因,不知道其实人们所食用的有生命的物质都含有基因。

  至少目前,就没有科学研究证明转基因食品对人有害,少有的宣称转基因有害的科学家往往立场不独立,企图制造公众恐慌。

  南方周末:支持转基因者同样也会被认为立场不独立,比如那些转基因科学家的研究都是超脱利益的吗?

  莱纳斯:的确,因此我不与转基因产业的人打交道。讲座传开后,我收到了一些来自转基因公司的讲座邀请,但我一概拒绝。我只想做一位独立的作家,没有人付钱让我为转基因技术说话。

  目前存在一个误区,即认为对转基因作物没有独立的评估。事实并非如此,最近的一份欧盟文件指出,25年来,仅在欧洲已有130个转基因研究项目,超过500个独立的转基因研究小组,他们并未曾发现任何转基因危害的证据。

  南方周末:如果说我们该依靠科学而非活动宣传来了解转基因,那么支持转基因的宣传是否应该跟反转基因的宣传一样被警惕?

  莱纳斯:一切都取决于证据,在于保证信息源的独立性。若公司对于产品的价值做出了虚假的估值,如果活动分子宣扬不存在的危险,这都需要予以曝光;来自公共领域的,不涉及商业利益的科学家的宣传是可靠的。

  南方周末:印度批准种植了转基因抗虫棉,却拒绝了转基因茄子。不同的转基因作物在印度命运截然不同,你怎么评价?

  莱纳斯:重点是,茄子是食物,棉花不是。印度85%的棉花是转基因的,它们更抗虫。印度农民同样想种植转基因茄子,但印度政府受国内反转基因势力的影响不批准转基因茄子的进入。美国陶氏化学公司也参与反对转基因茄子进入印度,因为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农民将减少使用它生产的杀虫剂。

  莱纳斯:虽然农民的选择不一定合理,但至少应给他们表达个人需要和选择的权利。转基因技术在很多国家被禁止,是对选择的拒绝。

  很多政府的监管不是基于安全考虑,而是基于各方压力,包括公众的恐惧。在欧洲,比如法国和奥地利,转基因作物的批准因为纠结的国内政治而被永久搁置。在中国,我同样听说三名参与黄金大米试验的科研人员被停职。

  我不了解中国的转基因监督管理体系。但近年来中国在转基因研究上投入很大,很多转基因作物,如转基因抗虫棉在中国被种植。从这种角度讲,我希望欧洲能向中国学习,欧洲基本上没有转基因作物。

  南方周末:如果说尊重选择权,那政府拒绝批准转基因技术的选择权,是否也该获得尊重?

  莱纳斯:欧洲国家拒绝转基因是不可接受的,因为转基因技术在欧洲等发达地区被禁止会影响世界其它地区,它们可能会担心出口问题,进而导致不必要的和毁灭性的监管。

  莱纳斯:人们害怕转基因是因为二十年来的反转基因运动。而关于安全性,科学家们已经研究数十年,遗憾的是,他们的工作被忽略了。据我了解,已经有一些反转基因人士像我一样转变态度。但咱们不可以指望像绿色和平这样的组织转变态度,它们在大多数情况下要更多的努力来承认错误,可能最终名誉扫地,并失去资金支持和品牌价值。它们似乎在一个洞中不断挖掘,罔顾世界上有一定的影响力的植物学家们都在反对他们的事实。

  莱纳斯:2008年前我肯定不敢吃,因为当时我认为转基因食品是危险的。目前,我还没吃过转基因食品,因为它们在欧洲是被禁的。我倒想在我的菜园里种转基因作物,但这在欧盟国家是违法的。